□ 徐锡林
与高中老同学在朋友圈聊起丹阳老家的大麦粥。
那时,过年后来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还青涩的大麦救了无米下锅的穷人家,村民忙不迭摘下没成熟的青麦粒充饥。待大麦上了打谷场,进了家里囤着。想吃了就磨成粉,家家户户如此,只要有大麦,大家存储起来,备一年四季不时之需。作甚用?煮大麦粥呗。闲时吃稀一点,农忙吃稠一点,倘还不足以应付,就在大麦粥锅里加放几个大麦粉做的团子,要想口感好一点,讲究一点的也用红糖做馅子,我至今依然喜欢吃。想起这些,老家的日子简直就是一年到头在大麦里打滚!
离开小镇到县城读书,才知道原来城里人也爱吃大麦粥,只不过多放些大米,煮得黏稠多了。我在县中初中高中读了六年,那学生大食堂早晚吃粥,有白米粥,或早或晚也常常端到桌边一大桶大麦粥。我来到省城再也没有尝过大麦粥的味。1992年回老家探亲,看望大哥大嫂,他们家一大早锅里煮了稠稠的大麦粥,揭开锅盖,冒着热气,黄澄澄的,香味扑鼻。跟往常不同的是粥里下了米粉团子,这也是我爱吃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时候我深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亲情。
那年春天,四哥猝然去世,我去宜兴奔丧,赶不上当天车,途经常州在一个老乡家里过夜,这位懂我的好老乡袁大哥把大床让出来,还特地煮了一大锅稠稠的大麦粥,一碗粥吃进肚滑爽舒服,虽非大鱼大肉却胜似大鱼大肉,他乡遇老乡,使我悲哀的心境得到些许慰藉。这大麦粥竟具有不一样的减轻痛苦的功效,这似乎超出一般食物的精神治愈了。
有一年中秋,丹阳市政府给在外乡贤发了一封慰问信,大家非常感谢领导的挂念。我们自然一聊就聊到大麦粥。我说“家乡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真希望再喝一碗大麦粥!”钱同学住江宁,当仁不让道,“到我家来,我煮大麦粥水平一流。我每周都会煮几次大麦粥当早餐。”严同学更慷慨说,“大麦粉我有!有机会给你一袋。”我立马回应,“好呀,你俩有这样大麦粥情结,佩服佩服!我当然不会辜负你们的美意。”
据说苏中地区的兴化也把大麦粥当主食,那可引为同调了。民以食为天,谷为民之魂。大麦粥一路吃来,其功能由果腹变为美味回忆,大麦粥啊,是乡愁,是亲情,也是同窗情,真正是情意满满又独特的家乡好味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