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治鹏 文/图

秋天的武陵山层林尽染，却拽不住我们风驰电掣地飞奔，下午，终于抵达心仪的黔江濯水古镇。

穿过石牌坊，半边街闯入眼帘。右边商铺的吆喝声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翻过街面，慢慢滑下河堤，扑向清波粼粼的阿蓬江。

江西街的街道一下收窄为两三米，两边明清风格的建筑写满时光的沧桑，而店铺内外却弥漫着诱人的人间烟火。有现切狗屎糖的，有用传统工艺制作绿豆粉的，还有热糯的马打滚、凉辣的米豆腐、滚烫的卤魔芋。店主的吆喝声与游客的惊讶声相互碰撞，声震瓦屋，极像《清明上河图》中的一条名特小吃街。最惬意的还是临江吊脚楼里高朋满座的食客，或喁喁私语细品一锅氤氲生香的青菜牛肉，闲看一江碧水悠悠向西流；或呼哧有声地吃着又辣又烫的黔江鸡杂火锅，举杯开怀谈笑，与绿水青山共饮。

这条街上有座余家大院——八贤堂，是濯水古镇的一个重要古建筑参观点，原为清乾隆十六年的进士宅第，为古镇第二大古民居。余家是一个书香之家。饱读诗书的余公安中了进士后，皇帝赐有顶戴花翎，夫人赐凤冠霞帔。余家一直保持与世无争的处世态度，祖上训诫子孙要世代学文从医，于是在临街前堂办诊所、开药房，悬壶济世。

万天宫是古镇最大的建筑群，兴建于清乾隆年间，由来此做生意的江浙两省商人出资修建。建筑高大雄伟，全部为木结构房屋。古建筑群由正殿、万天阁、石排、议事厅、照壁、丹池、大寺院、廊舍、边门、圣殿等十多个建筑构成，有浓厚的渝西南古镇建筑风格。万天宫是古镇的三大会所之一，也是古镇的标示。

走过三道拐就是中街。这条街古建筑密集，烟房钱庄、汪家作坊、汪本善旧居、光顺号、樊家大院接踵而至。濯水古镇建筑实现了土家族吊脚楼与徽派建筑的完美结合，营造出一种刚柔并济的独特建筑风格，古朴而不失创新，坚守而不失包容。值得一提的是，樊家宅第在古镇开办了第一所义学讲堂——濯河坝讲堂。宅第临街一面为全开放式门厅，不设大门，这也是镇上唯一没有大门和售货柜台的大院。院内两个天井之间没有门，更适合学子们活动。正院前有跨越老街而建的凉亭，光绪三十年，樊家就在此开设义学。“凉亭街”不仅风格独特，驰名中外，而且充分体现了濯水人商儒并重的世风。

凉亭旁，清光绪十四年立的“天理良心”碑震颤人心。这块勒石为记、立碑警世的道德碑，体现了我国古人尊崇天理、恪守信用的价值观。天理永存，良心永在。

穿过李家老街，一回头就是戏台。修葺一新的古戏台雕饰精美，在夕阳中熠熠生辉。戏台空空荡荡，戏坝也空空如也，令人顿生遗憾。

带着几分落寞，吃罢晚饭。与凉天泽园客栈的老板攀谈时，我吃了一惊。老板叫李方泽，土生土长濯水人，虽逾古稀，却精神矍铄，是樊家大院的业主。为支持政府开发旅游业，他主动搬出大院，在老街外办起了客栈，颇有商业头脑的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当我问起古戏台的事，见他两眼放光。他说，以前人们上街都是从戏台旁边进入李家老街，左拐上几个梯坎就是我家，那时热闹得很。遇上赶场，有时还能听一场后河戏，那个锣鼓敲起来才好听呦！

红火的客栈生意让他满面红光，远去的锣鼓声被笑容荡散。

夜深人静中，我再次伫立戏台前，仿佛听到悠扬的锣鼓声在阿蓬江上回荡。现在，我要顺着时光的方向，潜入古镇灵魂，与赶场的山民一起，从戏台旁边的门鱼贯而入，挤挤攘攘走过李家老街、中街、江西街、半边街，江风拂面而来，风雨廊桥就横在眼前。

这时，一轮明月高悬在澄澈的夜空。月光像一位永不疲倦的老人，慈祥地望着喧嚣后的小镇，轻抚着扑怀而来的阿蓬江。偶尔飘来一片云，她轻轻挥手拨开。远山如黛，碧水长流。

濯水，碧水清清，永濯我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