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洪芬

早上起床，隔着紧闭的房门，听到雨滴敲打在防盗窗上的声音，我“唰”地紧张起来，怎么下雨了！家里原本的几把伞，前几天女儿出门拿走了一把，儿子倒是有一把常备伞，但好像被他放在学校了，剩下唯一的一把，这么大的雨待会怎么送儿子上学呢，难道两人合撑？

合撑明显不行，我一边嘀咕着，一边赶紧地去厨房做早饭，不等早饭做好我又返回喊八岁的儿子快点起床。

好不容易叫醒，看他满是睡眼惺忪，我又不由生气，我告诉他：“外面下雨了，你把伞搁学校，待会没伞，怎么步行去学校？家里就一把伞了，你说是让你淋雨合适还是让我淋雨合适？”儿子被我一问，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向我建议：“要不然我们合撑吧？”

看我皱着眉头不出声，儿子又说：“要不然你撑，我可以戴帽子，我衣服有帽子，帽子一兜起来就没事了。”

“能没事吗？”我呛他：“你看看外面的雨多大。”

儿子不再作声，只是很迅速地穿好衣服，然后去洗手间洗漱。往常磨蹭着总要我再三催促的他，突然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忙完了一应事，然后吃早餐也在用着最快的速度。

这不由让我奇怪，忍不住问他：“今天怎么了，速度这么快？”儿子朝我一笑，尴尬地回我：“我怕你骂我。”

“我哪有骂你，我为什么骂你？”我迅速地回他，可回完，有那么一刻，我终究惊住。

因为也怀疑自己，如果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儿子再以往常蜗牛般的速度起床，我真的不会发火骂他吗？

好像不可能，我了解自己，我肯定会喋喋不休，会东扯西扯扯出许多“前仇旧恨”，保不定情绪来了就得骂他几句……儿子一定是了解这些的，所以他在用他的方法积极应对。

可是，可是……想着儿子刚才讨好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语气，我突然自责，还那么小的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察言观色，懂得谨小慎微，甚至是那么小心翼翼的？

或许是在我情绪日益烦躁，时不时朝他发火的时候？或者是我忙得顾此失彼，于是说话间火药味浓重的时候？焉或是一看到他做得不好的地方，就气汹汹嚷着要打他的时候……

小小的他应该并不知道，当年的我是多么热切地盼着他的到来；他不会知道在我心里有多爱多爱他；不会知道他的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声温柔的“妈妈”都能让我感觉心有温暖，未来可期。他只知道他的妈妈易怒易躁、絮絮叨叨，稍不小心就极可能骂人或者挥起手臂……

心有愧疚，送儿子上学的路上，我特意牵起了他的手，问他：“你爱妈妈吗？”

儿子点头：“爱。”

我也点头：“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我想我大概是急切地想向他表达爱了，但我知道我更想做的是赶紧自省自查，爱孩子就好好爱，孩子有缺点犯错误就好好指正，而不是用焦躁的坏脾气去肆意抱怨……不让孩子变得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那才是我想爱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