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南海

每每回乡下，我都喜欢去赶集。集市位于一个小村落的街道上，说是集市，其实也不过十几个卖菜或是水果的人，人们稀稀拉拉地蹲在大树下，没有生意时，他们就聊会儿天，抽袋烟，晒晒太阳。

我经常见到一位年龄很大的老汉，感觉他就像是从油画上走下来的一样。冬天里，就是穿一件黑色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真正颜色的大棉袄，脚蹬一双笨重的黑棉鞋，最有特色的是头上系着白毛巾。一年四季，无论春季，这毛巾却总是雪白的。到了春夏，他就是穿一件黑布衫，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儿，背也有些佝偻，人不高，且瘦，不过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每次，我看他都是挎着一个篮子来，一看就是他自己种下的东西，或是一小捆菠菜，抑或是几个土豆，偶尔有几个鸡蛋，零零散散的东西，一眼就可以看得清他全部的家当。如果你想买什么，只说这一小捆多少钱，也不用称，直接拿走。老汉没有称，也不会使用手机收款码收钱。如果对方实在没带现金没办法，他就客气地求其他卖菜人，能不能借对方的手机先收了钱。不过，老人家的菜却是极新鲜的。比如那菜，一看就是刚刚从地里摘下来，一定是老人摘下来就赶来集市卖了。

有一次，天气极为寒冷，马上要下雨了。我和爱人见他年龄大了，东西又不多，就决定把他的东西都买下来。我们走过去，他的篮子里只有六七枚鸡蛋，一捆新鲜的韭菜，一些晾晒好的红薯干，我们就对老汉说：“大爷，天气太冷了，我们把这些都买了，您赶紧回家吧。”老汉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一下，极开心地说：“好啊，那我给你们多便宜一点。”

其实，那些东西也没多少钱。老人却极为认真，他细心地把红薯干中他认为不好的一一挑出来说：“这些不能卖给你们，一定要保证质量才行。”见他挑选，我们就和他聊聊天。我好奇地问他：“大爷，您今年多大年龄了？”大爷无比自豪地说：“我今年86岁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不好，就图个乐呵。”我有点怜悯地说：“大爷，您这么大年龄了，还出来卖菜，太辛苦了！”大爷却笑了，说：“家里其实不缺我这点钱。可是我感觉啊，有个事干，每天都挺开心的。还有啊，最重要的，我拎着篮子到集市上走一走，和乡亲们聊聊天，舒展舒展筋骨，对身体也好。就像我家那个老房子，如果你不经常给他透透风，扫扫尘，寿命也会短不是？”我赞同地点点头，不禁说：“大爷，您身体看上去真是挺不错的呢。”大爷说：“一生劳动，身体就好。我和老伴儿两个人生活不仅能自理，还能种点菜分给儿孙，这日子就有意思。人啊，这一辈子，就是活个精气神，有事做，有盼头，这日子每天就过得踏实。”

我们拎着东西，往家走。我一路上还在品味着老人的话：“只要生活有盼头，这日子就过得踏实。”是啊，我们每个人都要有个精、气、神，在平淡的生活中，努力让生活踏实、妥帖又乐趣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