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 行

早晨。邻家母子连同一辆电动车从狭窄的门洞里挤出来。母亲中年，身体稍显发胖，手中拎个线织网袋，口中大声嚷嚷：还翻天了呢，今天我就不要你骑。离学校那几步路，为什么不能走！身穿蓝绿相间校服的儿子只管推车往前走。母亲急了，在儿子不松懈的推动中，一边用身体压住车，一边又把车重新锁上。然后喘气，把车子倒拖着又送进门洞里。儿子也随车倒拖进了门洞。接着母亲走出来，用胜利者的口气对仍在门洞里的儿子说：叫你犟，叫你骑，十岁大的人就要骑车，出事故怎么办？

没有回声。她向前走，准备去买菜。猛然，儿子推着锁住的车从门洞里冲出，只见车前轮在转，后轮锁住，在地上拖着走，发出尖涩的嘎吱声。母亲急了，一把将车按住，有些恼怒：你今天还不得了了，我把你腿打断！说着用网袋在儿子大腿上拍打，看上去动作很吓人，但无疑打得一点都不疼，倒像是给儿子拍灰。男孩把住车子不松手，母亲就不打了，把车子强行推到绿地的台阶边。男孩说，我今天不上学了。母亲说，你不上就不上，你是给我上学吗？我们两个僵着，看谁犟过谁。

上学的孩子都走完了。他们不约而同都朝学校方向看，接着又朝家的方向看。有人注意到这些，上来劝解。开始是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人，衣着不整，她对男孩说了几句什么，没想到男孩理都不理。接着走来一个拄拐棍的老者，有点颤颤巍巍，他不说话，只用一只手推男孩的头和肩。男孩头扭向一边，依旧不理。

时间在流逝。我估计母亲最终像母狮样怒吼起来，将儿子一顿痛打。儿子屈服，上学。

结局很突然，那男孩突然站起，放弃车子，头也不回地向学校方向飞跑。母亲没有思想准备地愣了一会儿，接着对看热闹的闲人做个得逞的鬼脸，欣喜地将车子又推进门洞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一幕如此感兴趣。我想到逝去的母亲和逝去的少年时光。类似的场景，肯定也在我和母亲身上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