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 翔

近日，一个段子在网络流传：家政安老师一个人，在走廊坐了半个小时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雪铁龙C6从21万降到12万了”。我说那又怎么了？她精神恍惚地说：“可是我去年买的C6，还有14万的分期没还……”

有些悲伤的段子，说的是当前汽车圈的一个大事件——以东风车系为代表的“湖北史上最强购车补贴政策”。随后，众多燃油车品牌纷纷入场厮杀。一曲“东风破”，是燃油车破天荒的降价幅度，却更预示着燃油车市场旧有格局的崩塌。

大事件当然引来最大的舆论关注。分析、讨论文章中，有说这是疫情之后，地方汽车工业体系的自救与全力拼经济；有说这是一波“去库存”的“大逃杀”，目的是“出清落后的产能”；有说这是汽车市场的“改朝换代”，代表着新能源车开始掌握行业主导权。

先别急着为新能源车欢呼。1月份全国汽车销量，新能源车同样数据惨淡。除了特斯拉维持了正增长，其他所有国产新能源汽车品牌均陷入了断崖式暴跌。注意，是暴跌。即使是被誉为国产新能源汽车之王、唯一实现规模化盈利的比亚迪，亦是销量环比大跌36%。即使有12月的年底销售冲量因素，但1月份的跌幅，绝非正常。事实上，以特斯拉为首，包括比亚迪、吉利、小鹏等众多新能源车品牌，在年初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幅降价。但市场却依然录的如此数据，只能证明，新能源车市场比燃油车市场更卷，所以，我们必须跳出行业，以更广阔的时代趋势和经济学视角来分析、理解。

有一个人们对汽车认知的变化，几乎所有的讨论文章都忽视了。这就是汽车，在消费市场中的定位，随着国人的日趋富裕和汽车产业的加速发展，正逐渐从“非生活必需品”向“生活必需品”转变，进入寻常百姓家。与之相应的则是，汽车价值中曾经附着的那些社会意义和阶层属性，逐步消失，仅剩下了产品属性和品牌因素。一个简单的例子，曾经，“我买车了”或者“我开的是什么车”是可以快速给一个人定位和画像——他的社会地位有多高，他的财富基础属于社会哪一个层级。这个阶段的汽车消费，因其“非生活必需品”，在某种程度上，是满足了消费者用一种有形物品去界定自己或者彰显自己的消费需求。但现在，这样的作用，即使还在，亦越来越淡。汽车，在向“生活必需品”转变的同时，也就是在逐步恢复它运输工具的最基本属性。曾经的彩电、冰箱、洗衣机，当它们被称为“三大件”的时候，同样有着类似的社会意义。手机，在功能机时代，包括智能机初期阶段，亦是如此。但产品一旦与曾经的社会意义剥离，不再能代表、标榜自己的身份、财富、社会地位等，那此类产品的价格，也必然恢复到产品本身的物质成本的基础之上。社会意义，与文化情感相关，与历史背景牵连，本就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换以经济学市场学的角度，恰是最可以产生高幅度溢价的。而物质成本，用什么样的材质，又用了多少材料，包括这材料是稀缺的还是富裕的，不说一目了然，也是可以厘清的。所以，彩电、冰箱、洗衣机以及手机，在进入寻常百姓家的时候，就是进入了以物质成本定价的阶段，也就开启了其“白菜价”的阶段。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产业周期，这也是汽车即将进入的产业周期。所以，汽车价格终将会降到你不认识的程度，将来国产汽车的竞争必然卷得非常惨烈。这是时代的趋势，而不取决于是燃油车还是新能源车。如是，我们或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媒体称，这一曲“东风破”，或将成为中国汽车发展史上的某个标志性节点。

但毋庸置疑，中国市场之大，是必然需要一个庞大的国内汽车产业的；即使竞争已经红海化，优质的“白菜”依然可以蓬勃生长。事实上，特斯拉在汽车市场的颠覆意义，新能源车只是表象，更本质的是它的创新性商业模式。特斯拉前全球总裁乔恩·麦克尼尔曾提过，特斯拉“数字信息化平台经济”，其实质是打破原有供应链的分工，在精简扁平的组织架构上形成软硬件一体化的内生能力，并维持高速迭代。也所以，特斯拉可以掀起一轮又一轮的价格战。而3月2日举行的2023年投资者日，特斯拉向外界展示了全新的生产制造理念，马斯克言：造车成本还能降50%！

“破”，也可以是破釜沉舟，以一个彻底的姿态，跳出曾经的路径依赖，更充分地融入市场化创新生态，拥抱未来，那么开启的或是绝地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