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翔

■摘要

在城市发展领域，我们说“小个子”，表面上看，这是在说城市体量、城市能级，但根本上，却是站在旧有的发展逻辑、资源认知中评判。在已然形成的格局中狼奔豕突，结局早已注定。真正要让“小个子”能爆发出大能量，唯有破旧局开新局。

阅读《每日经济新闻》的一篇全国人大代表专访，却想起了多年前曾经破圈的一句话——“小个子大能量”。

文章采访的是江西省新余市市长徐鸿。“小个子大能量”，恰是因为作为江西省最小设区市，却诞生了世界级的头部企业。面积3178平方公里，人口120万，新余市是江西省设区市里中实实在在的“小个子”。“面积小、人口少，不沿边、不靠海，没有好的自然资源禀赋”，是徐鸿在采访中对新余的客观评论。但“小个子”亦能爆发大能量。“没有一克锂矿石资源，做不了‘靠矿吃矿’的‘地主’”，新余却拥有江西市值最高的上市企业——赣锋锂业，是全球最大锂盐供应商，并率先在全国实现固态锂电池产业化，是国内最大的退役锂电池循环回收基地。“在‘双碳’背景下，钢铁产业转型是大趋势”，遭遇长时间产业“寒冬期”，新余的新钢股份却在十年间，营收由356亿元增至1050亿元，利税从2亿元增至37.7亿元。此外，还有铯盐产能国内最大、全球前三、国内市场占有率达90%，铷盐产能全球最大、全球市场占有率超98%的东鹏新材料……如今，新余这座赣西小城，已然蜕变成一座拥有8家上市企业的工业强市。

在城市发展领域提出“小个子大能量”，是时任湖州市长王纲于2020年6月长三角企业家联盟成立大会在湖州举行时致辞中所言。致辞题为《重估湖州价值》，“小个子”要爆发大能量，则是对湖州战略目标的生动表述。而后的三年，湖州也确实做到了“黑马出击”。

事实上，近年来，“小个子大能量”的城市发展实例不少。譬如，今年1月，国家邮政局公布2022年快递业务量前50城市的情况表。一般理解中，物流业务量与城市人口息息相关。但情况表中，目前国内常住人口超越2000万的4座城市，只有上海进入前十，排名第七。相反，在排名前十的城市中，出现了几个平日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具体前十城市如下：金华、广州、深圳、揭阳、杭州、东莞、上海、汕头、苏州和泉州。《中国新闻周刊》的文章《这几个小城市，凭什么超越北上广》如是分析，快递物流发展较好的包括两类城市，一类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城市，比如广州、深圳、上海；另外一类则是抓住电商机遇的城市，哪怕是三四线城市，抓住机遇就能破局突围，譬如金华、揭阳、汕头等。

抓住机遇就能破局突围，新余的“小个子大能量”亦是如此。《澎湃新闻》亦专访了新余市市长徐鸿。文章如是写道：“摸准时代的脉搏，新余牢牢抓住了4次机遇：上世纪50年代末新钢（新余钢铁集团有限公司）的设立，开启了新余因钢设市、因工兴市的大幕；80年代因‘小三线’建设，一批军工企业的落户，让新余曾以不到江西2%的土地面积，2.6%的人口，贡献了近10%的GDP。进入新世纪后，光伏产业的强势崛起让新余工业攀上新高峰，虽然后来光伏遇到瓶颈，但锂电产业顺势接过了新能源产业发展的接力棒，与钢铁产业并驾齐驱。”

恰是“抓住机遇破局突围”这句话让我们进一步思考，在城市发展领域，我们说“小个子”，表面上看，这是在说城市体量、城市能级，但根本上，却是站在旧有的发展逻辑、资源认知中评判。旧格局中已然形成了力量对比，“小个子”纵然再努力奔跑，却也是来回重复，困境依然。事实上，当我们总是沿着别人的发展路径亦步亦趋，总是在竭尽全力地追最大的风、逐最高的浪的时候，我们恰是在已然形成的格局中狼奔豕突，结局却早已注定。真正要让“小个子”能爆发出大能量，唯有破旧局开新局。在产业“风口”乍起，新兴产业或者是老产业新升级依然处于一个酝酿发端的阶段，谁都没有优势，谁也没有劣势，或许就是谁能先意识到，抢先发力，谁就能赢得优势，也就是爆发出大能量。

公众号“混沌学园”近日恰有一篇文章，名曰《所谓成长，就是不断破局》。文章介绍了斯坦福大学教授保罗·瓦茨拉维克在《改变》这本书中提出的概念：第一序改变和第二序改变。第一序改变是指不影响原有模式的改变（系统内的改变），也就是“状态改变”；第二序改变是指对系统的改变，也就是“模式”改变。破局的关键正是第二序改变。而改变的第一步，就是识别所在的系统，换言之，也就是我们原有的格局。唯有看懂系统、看透系统，才能升维思考、不断破局。

以这样的概念看那些“小个子大能量”的城市。物流业发展，金华、揭阳、汕头等城市能够超越北上广，因为是电商产业的异军突起，导入了快递这个物流行业中的新变量。物流系统的旧格局变了，而他们抓住了机遇。新余抓住的4次机遇，也无不是新产业的导入，让城市发展的旧格局变了。再看湖州，当年敢于喊出“小个子大能量”，恰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大时代的大变革——城市的发展迎来了全新的格局：区域的关系看，城市之间从“邻里关系”逐渐升级为“队友关系”；从时空的关系看，“异地关系”逐渐升级为“同城关系”；生态的关系看，“钢筋森林”逐渐升级为“近山亲水”。他们也谋划了破局的城市“战法”——布局新空间，以湖州为支点推动浙北再崛起；彰显新价值，把湖州山水这盘大棋下进生产力的布局当中……

于是，想起《王志纲论战略》一书中提及的一个词——跳出。跳出空间，站在更宏观的尺度，才能发现其在大坐标系下的战略位置和独特价值；跳出时间，跳出发展阶段，站在未来看现在；跑出区域，在更大尺度的区域关系中更准确地审视城市自身的长板和短板，发现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突然领悟，这跳出了，站得高看得远，恰能够看懂原系统、看透旧格局，也看清了未来方向，那么，抓什么样的机遇，该如何来破局，其实也就明白了。然后，认准那颗钉子，一锤一锤接着敲，破局突围也就能不约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