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干

春风复苏大地，最能代表春天味道的菜，非韭菜莫属。

一入冬，有经验的人家，不会给韭菜罩上薄膜保温抗寒，而是把草木灰倒在韭菜根上，让其在寒冷中自然萎缩，将营养全部逼回根部，等到春来有力气钻出土壤疯长，那韭菜就有了独特的香气和味道。

韭菜炒螺蛳是春天最有风味的时令菜。吃螺蛳要抢在清明前，有“清明螺，似肥鹅”之说。清明后，螺蛳肉质松动就没有明前鲜嫩了。韭菜也是如此，过了清明就不如以前青嫩爽口。

母亲说韭菜是平民菜，从春天吃到冬天，家家户户都留有一席地种韭菜。我家临河就劈有20平方米的韭菜地。家里的鸡粪、草木灰都被母亲用在这块地上，土壤肥沃，一年四季不缺韭菜。在以前粮蔬不丰的岁月里，韭菜不断给家人带来口福，将清淡的日子调剂得活色生香。

韭菜一茬一茬地割，几乎没有杂质，没有死叶烂叶，洗洗切段就炒。白米饭配油绿的韭菜，色泽诱人，哪怕韭菜都吃光了，就着油黄汤绿的汁，也能咽下两碗米饭，那就一个字“美”。

和韭菜搭配的菜很多。如韭菜炒鸡蛋、炒茄丝、炒土豆丝、炒丝瓜、炒毛豆米、炒粉条、炒小虾、炒海带丝等，这韭菜就像憨厚、坦荡的农人，不分贵贱，平易近人，和谁都搭得来。

在我的记忆中，有两道菜没齿难忘。一是韭菜炒千张（豆皮），一桌大鱼大肉，来一盘韭菜炒千张搭配，去油腻荤腥，绝对受欢迎。二是韭菜炒小河虾。虾先焯水，去腥味，焯水时放点盐，保持色泽红润，半熟后盛盘待用。铁锅放油，油热倒进小河虾，虾略变得油亮就把韭菜倒进去翻炒。这个菜讲究一个“快”字，下锅出锅都要快，韭菜一烂就失去本真。红虾配绿韭，色香味俱佳，让人欲罢不能。

八十岁的三叔从农村去省城看病，检查完了，顺便来看我。我点了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盐水大虾等一桌子菜，问三叔还需要什么，三叔却说：“其实无须这么破费，我们农人和韭菜亲，点个韭菜炒鸡蛋、韭菜清汤，来两碗米饭就够了。”

三叔的话，勾起了我对老家那块韭菜地的惦念，此时一定又青碧一片了。遗憾的是父母已作古，再也没有机会品尝母亲做的韭菜炒鸡蛋了，但那清香扑鼻的春天味道，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滋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