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 翔
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了。“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一时间,反思、解读深圳崛起成为本周舆论的最大热点之一。这其中,这两篇文章颇值得我们深读。
一篇文章来自智纲智库创办人王志纲。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他任新华社广东分社记者,长期近距离观察深圳的发展。在他最新发表的《为什么是深圳?》文章中,分析了深圳发展的3个非政经类密码。
其一是基因。为什么4个特区中,只有深圳走出来了?只有深圳能够一枝独秀?和文化有很大关系。厦门、汕头、珠海等城市,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存在文化排斥,这些地方都以本地人为主,外来者很难融入当地,机会也比较少。本土文化越强烈的地方,社会圈层就越板结,长成参天大树非常难。深圳恰恰相反,现在深圳接近1700万人口中,非本地人或流动人口占绝大多数,没有强烈的本土文化认同感。确实,那句著名的“来了就是深圳人”,连远离深圳上千公里的我们,都曾耳熟能详。
其二在生态。上至执掌一方、锐意改革的政府官员,中至人生际遇各不相同的老板群体,下到背井离乡、改变命运的普通打工者,他们都是深圳生态的一部分。王志纲如是比喻:如果把深圳比作一块大湿地,如何维持市场盐分的合适比例,是政府的主要职能。至于湿地的食物链如何构成,是鸟吃鱼、鱼吃虾、虾吃虫还是虫吃土,甚至鱼跳起来吃了鸟,这些都是市场行为,与政府无关,活力四射的民营企业才是市场的主角。而相比国内大部分政府,深圳的特殊之处在于,形成了服务型治理模式,有求必应,无须不扰,不与市场进行博弈,而是提供必要的公共服务,并在市场失语处做好社会保障工作。
其三为人性。特区成立40年来的深圳,就像是当年充满着野心、欲望、混乱的美国西部,向所有希望改变命运的人打开大门。深圳提供了一个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的大舞台。欲望是一把双刃剑,既是澎湃的动力,也是一朵“恶之花”。放纵不是纲纪废弛、打砸抢掠,而是有限度、有前提、可控制的放开,是在对和错之间、好和坏之间、红和黑之间的广泛中间地带寻找共识。政府要做的是引导,而不是单纯的打压。一群毫无基础的农民工、一群贪婪逐利的商人、一群渴望致富的当地农民,他们才是这个舞台的主角,只是俗人按照常识做事,最后却收获了圣人的结果。
这更多是“破”的一面,当然就有“立”的另一面。另一篇文章来自《新京报》,专访深圳原市长李子彬。他于1995年至2000年任上,主导了一段“刀口向内”的政府改革历程,被称为深圳的“二次创业”。
李子彬说,深圳的第二次创业,对政府执政水平和组织管理经济社会能力提出严峻考验。深圳最早提出简政放权,率先进行审批制度改革,探索打造廉洁高效政府,其中不少举措开创了我国改革的先河,早于全国大多数城市十几年时间。
具体包括“完善公务员制度,建立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打造高素质的公务员队伍是改进机关作风、提高办事效率、加强机关建设的突破口”;“‘三乱’问题严重,企业不堪重负,坚决整治‘三乱’是改善特区投资软环境的一项根本性任务”;“政府审批制度改革伊始,遇到重重阻力,核心问题是触动了一些部门的权力和利益”……这些在现在的我们看来极为常识的改革举措,能在那时敏锐地提出、坚决地部署、切实地推动,并最终转型成功,每一步都值得我们思考、借鉴。
毋庸置疑,深圳40年一直站立在中国改革开放的潮头之上,是其他城市追赶的标兵。回顾深圳40年的历程,即使是它10年前、20年前的改革举措,特别是这些动作背后所蕴含的一些本质的东西,于今日,于我们的城市,依然有着偌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