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 翔

7月的中国新闻周刊，有一篇对语言学家刘丹青的专访，题目为《方言是一种思维方式》。文中如是写道：在他（刘丹青）看来，每一种方言都提供了一种看待事物、感知和体验世界的独特视角，意味着一种特有的思维方式与文化。这本是该期周刊主题“乡音无改——方言保护与传承”中的一篇。但这么一篇文化类的报道，却让笔者想到了3个月前的一则区域经济类新闻。4月14日，澎湃新闻刊发文章《“散装镇江”要“握拳”发展？镇江书记调研区县频提内部融合》。

“散装镇江”，用澎湃新闻的话说，就是：镇江长期以来存在辖市对主城的认同感和向心力不足的问题。决策杂志在其近期刊文《苏南县域为什么都急了？》曾这样描述：镇江的城市结构是“1+3”，也就是主城区加上3个县级市，但总被调侃“散装”，西侧的句容心向南京，南边的丹阳更亲近常州，江中的洲岛城市扬中则是“偏安一隅”。

某种程度上讲，镇江的“散装”是文化上的必然，因为方言即如是。镇江主城区是江淮官话中的淮东话又曰扬淮方言，省内的兄弟还有扬州、盐城、淮安、连云港等。而3个县级市的方言却各有归属：句容心向南京，因为句容和南京都是江淮官话中的淮西话或曰宁庐方言，更与合肥、芜湖、蚌埠、马鞍山、滁州等是一伙儿的；丹阳亲近常州，也是因为都是吴语区的小伙伴；扬中“偏安一隅”，也是因为它又属另一家——江淮官话中的泰如片，又称通泰方言。

形成如此方言格局，与中国的历史进程发展、镇江的区域地理位置密切相关，不多说。结果是：镇江地处江南最北端，却是一座最不“江南”的江南城市，多种文化元素汇聚交融，文化遗存丰富多彩，呈现出兼收并蓄的文化生态与发展理念。任何事物都可以从正反两个方面来看。兼收并蓄的另一面，却是镇江始终无法提炼出一种能够呈现当地鲜明文化特色的地域文化身份标识，自然造成了地域文化身份认同上的焦虑和迷失，也自然形成了某种意义的“散装镇江”。

方言反映了过去的文化，方言也在影响当下的民心。英国语言学家帕默尔说过：“语言忠实反映了一个民族的全部历史、文化，忠实反映了它的各种游戏和娱乐，各种信仰和偏见。”请注意这句话中的一个关键词——“偏见”。事实上，镇江域内民间舆论与各类网络论坛中，种种“地图炮”的存在，种种“拆分镇江”的论调，亦有此因。

也或许正是这样一种现实的“困境”。尽管早在2017年的镇江市政府工作报告中就有如是文字——“加快市域一体化”，包括更早在2016年就有研究报告称，镇江应提升主城区首位度，将市域城镇体系演化为“3+1+N”，也就是主城区、丹阳和扬中形成组合型城市群，再加上句容，以及若干中心镇、特色镇。但公开场合，“市域一体化”这5个字，有关方面却让人总感觉是提得小心翼翼、说得遮遮掩掩。直到这一次的“要‘握拳’发展”，从没有过的理直气壮！

也必须理直气壮了。就像虽然形成原因不一、但同样面临“散装”格局的无锡。2019年2月21日，无锡日报头版头条重磅刊文《加快推进锡澄锡宜重大基础设施建设 全力构建锡澄锡宜一体化发展格局》。文中引述时任无锡市委书记李小敏的话：“只有实现大市全域一体化，才能在更大范围内集聚资源、开拓市场、布局网络，才能在更高层面参与价值链分工。”

关于“散装”的另一则新闻。7月21日的新闻：“马拉松”峰会推出欧盟“史上最强”、7500亿欧元经济刺激计划。而这场峰会原定两天结束，最终耗费90多个小时4天4夜时间，与会代表谈得精疲力尽，克服不同成员国、特别是欧盟“南北”国家间立场差异，最终达成一致。有媒体称：“散装欧盟”终于团结了！

“散装欧盟”为何终于团结了，分析评论说：“危机，是改革的第一动力。危机，也是行动的第一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