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锡强

儿时常见的那些紫铜水铫、黄铜香炉、闪着银光的锡蜡烛台、温酒的锡壶、茶叶店的大锡罐等铜锡用具已经很遥远了。旧时大家小户都有档次不同的铜锡用品，如铜盆、铜壶、铜炉、水烟袋，烟嘴、墨盒、痰盂等铜制器皿，小到鞋拔子、发簪、耳扒子等，也有锡壶、锡罐、蜡烛台等锡制器皿。铜锡用具经久耐用，损坏可修补，废品也有价值等优点，广受消费者喜爱。

俗话说“穷归穷，三担铜”，说得虽有些夸张，但百姓家中的铜锡制品还有不少，那时农村富户置办嫁妆都想多买点铜锡给姑娘陪嫁。大西路繁华地段有多家铜锡店如涌兴裕、源康、谈涌茂、永茂恒等，不少是由回民经营的，不单做门市生意出售新器皿，还兼做回收废旧铜锡，有的做批发业务，与苏北各城镇甚至连长江流域的各码头均有业务来往。有的独包响器作坊，有的对制品的成色（含铜锡的纯度）极为考究，制作时决不马虎。冬季是铜锡店的销售旺季，纷纷购买取暖的火盆、脚炉、汤壶、手焐、火锅等，还有香炉、蜡烛台、锣鼓响器等年事用品以及年根定做办喜事的嫁妆。普通人家总要有一堂锡器(酒壶、茶壶、油壶、腊壶、暖壶、宝鹤壶、烛台、锡碗灯等8件)作为陪嫁，数量上多则一堂，少则半堂。

与此同时，那些走街串巷的铜锡匠也应运而生了。铜锡匠专营制作和修理各种铜锡器的行当。铜锡匠我儿时经常见到，他们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利用废铜废锡浇铸家庭日用品。铜锡匠师傅手持由五块铜片串成的“铜串子”，到了人多的地方，手一抖铜串子抖开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听到这儿的铜片响声，人们就知道铜锡匠来了。孩子们跟在后面学着叫喊“收废铜烂铁哦……”居民们闻声，忙着翻箱倒柜把积攒的废铜废锡翻出来，让铜锡匠以旧变新制作或修补铜锡用具。

铜锡匠的担子一歇先做兑换的生意。按照废铜烂锡的分量，换成相应物品。兑换的人离开后，铜匠师傅便开始做制作修补的活计。摊开各种工具、物料，组成一个土法修补制作铜锡制品的摊点。先支好熔化炉，徒弟拉起风箱，炉水熊熊，把挤在坩埚里的废铜废锡熔成铜水或锡水。这时，徒弟会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拿着长勺将坩埚里飘着的残渣捞出来；师傅也已经将模具吻合在沙模型上，徒弟双手握住夹钳将坩埚夹住，把铜水或锡水顺着预留口倒入模型中，约过一两分钟师傅熟练地揭开模罩，让毛坯冷却一下，一个铜或锡铸的壶、盆、锅等器具就呈现在人们面前。剩下的工作是检查有无瑕疵，着手打磨。做完大件再做小件，小件一般是勺、铲之类，师傅会根据主人家提供材料数量决定浇制件数。

浇制后两三分钟师傅会夹起烫手的铜勺、锅铲，对着阳光细心观察有无砂眼，有细小的砂眼，会补上一点铜水或锡水让砂眼弥合，有疙疙瘩瘩则用锉刀锉去，然后用砂轮简单打磨，打磨后铜器光彩照人，锡器银光闪亮。若需修补的就用熔化的铜水锡水，在器具破损的地方镀上一遍。冷却后锉平不光滑的地方。修补好的器具，还要放水试一试，直到滴水不漏才算修补成功。给樟木箱修换个铜配件或者给铜壶换个把手，这些活计不用火炉和风箱了。铜匠师傅手拿钳子、锉刀、榔头等小工具，或钳，或挫，或敲敲打打，每一道工序都一丝不苟。

如今走街串巷的铜锡匠早已消失，老铜锡匠的手艺恐怕再无传人。但必须承认这是当年人们生活的真实写照，铜锡匠留下的历史印记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