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2024年03月16日
第007版:名城周刊

记忆里的铜板

文/沈伯素

八十多年前,镇江沦陷于侵华的日寇,民国时期四大银行(中国银行、中央银行、交通银行和农民银行)发行的货币被强令作废。百姓称这些为“法币”,只能偷偷使用,而且物价飞涨,法币越来越不值钱。沦陷区准许通行汪伪政府“储备银行”发行的“储备票子”(抗战胜利后,主政财政部的宋子文规定:200元“储备”币兑换1元法币),因是伪货,百姓不爱使用,新四军战士更是十分贱视它。

总不能因为日本鬼子来了,百姓就不需要货币了吧?那时候,社会上特别是茅山一带,早已废除的银圆和铜板悄悄时髦起来。买肉搬豆腐,有时要带一口袋铜板,付钱时一五一十地数,慢慢付钱。尽管比较麻烦,但物价不变,双方都愿意。

铜板不同于称为大钱的“孔方先生”,中间无孔。大钱1000枚为“一贯”,一贯钱等于银子一两(约为一个半银圆)。沦陷当年,100斤稻谷值三个银圆,1斤稻谷值3个铜板。2019年时,有专家估计,一个铜板的价值,相当于当时的二角人民币。记得除夕夜父亲发“压岁钱”,给我这个家里最大的男孩发一枚银圆,弟弟只能得到二三十个铜板!银圆虽贵重,但是我不高兴:我哪敢大手大脚花费那么贵重的银圆?最终还得还给父亲!拿到一大把铜板的弟弟,倒是眉开眼笑。

铜板在小孩手里用场很多,特别是春节前后能派上不少用场。

换麦芽糖:年关一到,拨浪鼓担子不断在各村转卖麦芽糖,小孩一听拨浪鼓声,一个个手拿铜板围上来,三五个铜板就能美美地享受一场!

猜字背游戏: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方桌前,我用三个手指将铜板在桌面旋转起来,然后将正在旋转的铜板压在巴掌下面,要大家猜是“字”还是“背”,铜板有“大清铜币”的一面是“字”,另一面龙纹是“背”,猜对了的打我的手心一下,猜错了的要被我打一下手心。这种游戏能久久地使整个屋子充满全家人的笑声!

玩魔术:吃过年夜饭,我们小孩要请小叔叔表演。他将桌面上的一个铜板用一只手压住,可以用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接到。我们始终猜不出更学不会铜板是怎样通过桌面下去的,全家人都啧啧赞美叔叔会玩这种魔术!

打钱堆:春节前后男孩子们对这项活动个个乐此不疲,玩的是本领。地面放一块砖,参加者都把自己的铜板摞在砖头正中间,在距砖较远处画一道线,先是每人在砖处朝线扔钱,钱距线最近的先打,钱过了线的,最后打。打钱者在砖旁用一枚铜板,瞄准钱堆用力砸,被砸出砖外的铜板,归打钱者所有,未砸出的,留给下一人打。砖上的钱砸完了,一场游戏结束。在我们茅山下的那几个小山村,我算得一名“打钱堆能手”,小朋友中有不愿让我同他们一起玩的,这倒成了我的骄傲。

春季庙会上,有一种“一赔三”的摊点。那是赚孩子铜板的一种赌博性游戏。摊主做庄,面前的木板上有五种小水产图——鱼、虾、螃蟹、河蚌和螺蛳,参玩的孩子将铜板选压一种图,摊主从纸袋里抽出一张纸片,纸片上是鱼,铜板压在鱼上的,一个铜板可以得三个铜板的赔偿,压错了的,铜板就被没收。五种小水产,压对只“赔三”,摊主稳赚不亏。那种游戏多出现在庙会,赶庙会小孩多,容易吸引小孩上当。我七八岁时,就曾输过一大把铜板。但我是个“小聪明”,输过几次后,就发现了摊主的漏洞:他装在纸袋子里那一沓纸片,是有顺序的,我就此玩起了暗算他的功夫:当参玩人多时,我就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并不压铜板,而是专记纸片的顺序,摊主纸袋里放置纸片的顺序我能记住二三十张。等待庄家将那袋纸片抽完重抽时,我立即出手,按纸片的顺序压铜板,一压一个准,赚得摊主汉子直翻白眼。如果不是我小小良心发现,停止再压,他反会赔给我不少铜板!

铜板,这种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的货币,因为能给小孩带来快乐,因而活跃在我的记忆里一辈子。

2024-03-16 3 3 京江晚报 content_300689.html 1 3 记忆里的铜板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