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新民

儿时，每逢除夕，家中不仅有一桌丰盛的菜肴，席间总会有一道母亲亲手做的“八宝饭”。软软黏黏的糯米饭，细腻甜甜的红豆沙，还有五颜六色的豆、果夹杂其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八宝饭，吃到嘴里，香甜爽口，唇齿留香，真是一道年味十足的美味。那暖暖的亲情感和幸福感，尽在不言之中。

几十年前，到了过年，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除了平时难得一见的鸡、鸭、鱼、虾、肉外，必有一盘香味四溢的八宝饭。记得，每逢春节的前几天，母亲便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炒菜、烧菜、炖汤的同时，还要精心准备好做八宝饭的各种食材。做八宝饭颇为讲究，尤为精细，首先要将糯米洗净浸泡后煮熟放置一边；红豆在锅里煮熟后，用滤网将豆皮滤除，让细如粉末的豆沙沉淀在水中，再用干净的白纱布裹上豆沙，用力挤去水分；然后把豆沙下锅用猪油熬制；熬好后的豆沙放入盘中的糯米饭中间；接着在米饭表面，均匀地嵌入一粒粒花生、桂圆、莲子、白果、毛栗子及红枣、蜜枣、核桃仁等；撒点红、绿丝在最上层，适量放些白糖后，放入锅内蒸煮几十分钟。

八宝饭要趁热吃，冷下来便会黏住发硬。每当母亲端上冒着丝丝热气的八宝饭，她会用勺子将八宝饭中的豆沙等食材拌匀。此时，我们姐弟一个个急不可耐地你一勺、我一筷地将八宝饭送入嘴中大口地吃起来，顿感味美香浓，软滑爽口。没几下，盘中的八宝饭便被吃得精光。母亲在一旁看着我们吃得有滋有味，不够尽兴，笑着安慰我们说，家里还有一些半成品，过两天再给你们做。这让我们心中很是开心。

母亲不仅做得一手好菜，心也很细，时时照顾着每一个子女。印象最深的是，我进厂工作后不久的除夕，当天风雪交加，我和几位师傅正在工厂冒着严寒加班抢修生产设备，直忙到当晚九点钟左右才结束，我骑上自行车向家中赶去，母亲一直在家里焦急等着我，当我满身雪花进门时，见我又冷又饿，母亲很是心疼，赶忙从厨房的蒸锅里端来一小碗专门给我留着的八宝饭，我手捧饭碗，狼吞虎咽地将碗中香甜热乎的八宝饭吃完。接着母亲又将几个荤菜在锅里热好，送到我面前，陪着我吃完才去收拾。

当年，我家隔壁居住的大都是父母亲单位的同事，好些外地来的同事和家属也喜爱吃八宝饭，但苦于不会做，常来我家向母亲请教。母亲很是热心，从糯米的烧煮、豆沙的加工，到各种果、豆食材的选用及如何烹饪等，仔细给邻居几位阿姨讲解，还动手做着示范，并将自己提前做好的八宝饭拿给她们品尝味道。几位阿姨一个个兴致勃勃按照母亲教给的方法，回去忙个不停，几年下来，她们做的八宝饭也大有长进。年复一年，我成家后，每至过年，总要与妻子带着孩子去父母家吃几顿团圆饭。母亲知道我们爱吃八宝饭，早早便做好了几盘，席间我们全家老小津津有味地吃着八宝饭，感觉还是小时候那样熟悉地味道，临离开时，母亲还会让我带一份八宝饭回家。

百姓过年吃八宝饭，是我国相传千百年的传统习俗，八宝饭寓意吉祥平安，象征团团圆圆，最适合家人逢年过节团聚时享用，因而最有年味。这一民间习俗，传说最初源自于江、浙一带，后经由江南厨师进京，逐渐流传至我国北方。

岁月悠悠，后来母亲年岁大了，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了，我们再也不让母亲做八宝饭了。而每至过年，我便在商场超市买上几袋真空包装的八宝饭回家，感觉味道远不如母亲做的那么精美香甜。如今，时代变了，做八宝饭也很繁琐，因此在家做八宝饭的人已很少了，人们对八宝饭的选用也已不过多讲究了。过年时，无论在家里团聚还是在饭店聚餐，桌上有一份简单的八宝饭，便增添了浓厚的年味。

“每逢佳节倍思亲”。现今，虽然母亲不在了，可每当过年，我见到八宝饭时，就会触景生情。母亲一生操劳的身影、曾经祖孙几代人欢聚一堂的情景、母亲那亲切慈祥的音容笑貌，还有柔情似水的至深母爱，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