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吴春波
黄鼬,在我们镇江东乡被称作“黄鼠狼”、“黄大仙”。它善奔走,能贴伏地面钻越缝隙和洞穴,也能游泳、攀树和墙壁;它行踪诡秘,白日偶尔出现,贼头贼脑,稍纵即逝,它偷鸡摸狗,偷得极鬼祟又极恶劣,夜晚悄无声息地潜入鸡窝后,一口气能咬死好几只;它还会放臭屁,一种特别臭的屁,难闻至极;它还能使人中邪,老人们常说,如果谁家的老人突然模仿死去的人说话,仿得惟妙惟肖,那就是“黄大仙”附体。
我们小时候看见黄鼠狼,实质是黄鼠狼怕我们而惊慌逃遁,而我们却被黄鼠狼惊出一身冷汗,吓得头皮如过电。我们尽管顽皮,但就是不敢惹“黄大仙”。
霜降之后,水稻都已收到了打谷场上,地里要么种上了小麦、油菜,要么撒上了紫云英的种子,原先待在稻田里的黄鼠狼没了食物,便会在夜里窜到社员的鸡棚、鸭棚偷吃鸡鸭。当时一般家庭的鸡鸭棚大多建在屋外且门一般都是用栅栏做的,即使用木板门,门与框之间仍会有较大缝隙,黄鼠狼身子小,它会钻进棚里,遇到小点的鸡鸭会拖走,遇到大点的就把它咬死,吸血后吃点内脏溜走。社员们尽管痛心,但束手无策。所以到了冬闲时节大家就会想出各种办法来捕捉黄鼠狼。一则可以保住饲养的鸡鸭,二则冬天黄鼠狼的皮毛较珍贵,吃肉后将皮晾干送到供销社收购站还可以捞点零花钱。
捕黄鼠狼的工具很多。一是竹筒诱捕,选约0.8尺粗的竹筒截成2-3尺长,埋入土中,竹筒里必须光滑,将诱饵投入筒底,黄鼠狼钻进吃食,因无法退出被捕;二是寻洞捕捉,在野外发现黄鼠狼留下的足迹,寻到洞口,一旦发现后,就只留一个主洞,其余洞堵塞紧,用一布口袋套洞口,另一人从洞背面捣其窝穴,黄鼠狼受惊逃窜,结果入袋被捉;三是倒须笼捕,倒须用钢丝(要有弹性)做成,须要磨尖,笼子用铁丝编织,不可用竹篾,内装活蛤蟆,黄鼠狼贪吃进入而不能出来;四是用木制箱子捕,它类似于风箱,两头开口,中间装踏板与闸板,只要黄鼠狼钻进风箱,踩动踏板,那么钩住闸板的两个钩子会自动脱落,箱子两边的闸板就会迅速掉落,黄鼠狼就被关在箱子里了。
黄鼠狼的习性是昼伏夜出。通常在人迹罕至的乱石岗或干燥的垄沟边上打洞穴居。捕到黄鼠狼后,找个避风的地方,开始剥皮,肉体从一头抽出来,在水中浸泡一段时间,皮用有弹性的树枝撑开成一个平面,高高挂起,往往会引来几条狗伸舌头仰望,黄鼠狼的肉是改善伙食的佳肴,它有臊筋,不拿掉臊筋,不仅会使满锅臊不可闻,而且还可能弥漫全村,令人作呕。
那个时候,看着比我大几岁的春林、根哎他们经常吃到黄鼠狼的肉,拎着黄鼠狼的皮去供销社收购站卖钱时真是羡慕得不得了,心里痒痒的,总幻想着哪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捕些黄鼠狼。于是,我经常在黄昏时分将捕捉黄鼠狼的木箱子,放在黄鼠狼经常出没的地方,用木箱子最大的好处在于随时可变换地方,这样不容易引起黄鼠狼警觉。
令人欣慰的是,在我读小学五年级时的一个冬夜,我将木箱子放在我家猪圈旁边的碎砖乱瓦堆里,次日早上起来查看时发现箱子两头闸板已掉了下去,还隐约听到箱子里面的碰撞声,我心头一喜,走近一看,里面真的有只黄鼠狼。我急忙回家拿来一只麻袋,然后把麻袋套住箱子口就势拎起闸板,黄鼠狼急于逃生钻进了麻袋,我立即死死地捏住袋口并用带子扎紧,拎起麻袋来到河边浸泡在水中,将黄鼠狼淹死,再剥皮、吃肉,等黄鼠狼皮晾干后再拿到供销社收购站卖了两块钱,这件事让我兴奋了好长时间。
黄鼠狼的皮卖到供销社收购站,供销社再卖到皮毛厂做成毛领,据说飞行员都穿黄鼠狼皮的衣服。长大后,书读多了,才知道黄鼠狼其实是益兽,是一种专门捕食老鼠的野生动物,尤其善于捕食田鼠,偷食鸡鸭只是偶尔为之,而放臭屁则是它保护自己的手段,它对人类还是有益处的。愿我们能给黄鼠狼以足够的生存空间,让它们与其他野生动物一样能自由自在地繁衍生活在这片大地上。
作者自述
吴春波 东乡姚桥解放桥村人,高级经济管理师、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沙腰河畔》《江河交响》《行者人生》等著作,现任镇江市儒商协会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