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7月01日
第010版:名城·听鹂山房

记忆中的老井

文/赵怀德

老家在江南古镇大港,老屋坐落在飘散着古镇淡淡烟火的青石铺就的南街。一座青砖黛瓦的建筑,三进两厢,还有两个天井和一个大院。第二进前的天井左侧,有一口老井。老井到底有多少年份了,太祖母也说不清。她回忆说,老爷常叨念,打记事起就一直吃这个井里的水。

这口老井很深,有十五六米的样子。井的水位较高,一般离地面只有三四米。到了夏季,水位几乎接近地面,用吊桶就能直接拎水。井栏是用整块青石凿成的,外形略微鼓起,还有斑驳的花纹。井圈的厚度有十一二厘米,内径有四五十厘米,一个吊桶吊水绰绰有余。里圈长年累月被井绳勒出了好多深浅不一的印痕。井壁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常年湿淋淋的,早已看不清井壁砖石的模样。

道道绳印似在叙述它那饱经沧桑的历史,多少代人喝着老井的水长大的。那个年代,没有自来水,饮水和生活用水全靠这口井。灶间的两口大水缸,盛满了井里吊上来的水,用明矾沉淀后用来烧茶煮饭做菜。平时洗菜、淘米、洗衣,都是在井边 。井栏旁有一块正方形的大石头,祖母洗衣服,常在上面用棒槌捣衣。

左邻右舍也常常用两只大水桶来吊水挑回家烧茶煮饭,也有来淘米洗菜的。记得有一年夏天大旱,几十天没有下一滴雨。许多水井几乎枯竭,要到较远的大河里取水。我家老井的水,一夜过后都是满满的。清晨,我和哥哥早早起来,帮母亲将水缸的水拎满了,把大门打开,让邻居来挑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井水的水质清澈,冬暖夏凉。冬天,井里还冒着热气。小时候喜欢戏水,争着帮母亲淘米洗菜,特别喜欢帮祖母在井边的大石头上捶衣服。夏天,坐在井栏上,就像坐在冰块上,凉快极了。祖母把吃不完的饭菜放在篮子里,把子上系一根绳子,吊在井里,然后牢牢地扣在井边的大石头上。第二天,饭菜依然不馊,还是香喷喷的。有时候,早上把西瓜吊在井里,午后拿出来吃,冰凉冰凉,咬一口,凉到心,真解渴。

用吊桶吊水,也很有讲究。我是跟祖母学会吊水的。她告诉我,吊桶放到井水里,不能花大力气,而要灵巧地左右摆两下,抖一抖,使桶口朝下沉到水里,盛满水后,两只手换着抓住绳子往上拽,就把一桶水吊上来了。那个年代,吊桶是木头做的,绳子是草编的。有时候,我一不小心,手一滑,没有抓住绳子,吊桶掉到水里了。我急得直喊:“奶奶!奶奶!不好了!吊桶掉井里了!”奶奶赶紧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在一头绑上一个钩子。她慢慢地把竹竿往下放到井水里,左右移来移去,好一会才钩到吊桶的把子,小心翼翼把盛满水的吊桶吊上来。奶奶嘱咐我,下次吊水,一定要把绳子抓牢了。

老井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很多快乐,留下了少年时代的美好记忆。几十年过去了,我已步入耄耋之年。如今,大港崛起一座新兴的港城,老街正在拆迁,老屋已是一片废墟,老井也荡然无存。但是祖母和母亲在井边忙碌的身影、乡亲们来来往往到井边挑水的情景,却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

2023-07-01 3 3 京江晚报 content_258812.html 1 3 记忆中的老井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