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裳
“在电影院里,我们大概都常遇到一种不愉快的体验。在你聚精会神地静坐着看电影的时候,会忽然觉得身下坐着的椅子颤动起来,动得很匀,不至于把你从座位里掀出去,动得很促,不至于把你颠摇入睡,颤动之快慢急徐,恰好令你觉得他讨厌。”
这是梁实秋先生写的短文《旁若无人》,集辛辣讽刺幽默于一身,让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之余想到自己看电影的经历。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活动丰富多彩,数不胜数。而我们那时候就只有看电影一条路。
我到二十五岁时还是形单影只,我父母这边还没着急,那边热心的邻居大娘却坐不住了,郑重其事地委托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帮着给介绍。第一次和对方见面就在电影院,那是部上海电影译制片厂出品的外国片。那个男人高大帅气,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瞧过我,更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年轻时候怎么说也是位人见人爱的美人,善意揣度,以为他是害羞,不好意思盯着我看,也太内向,不敢开口交流。为了打破尴尬,我便主动和他谈起毕克、苏秀、乔臻、丁建华和童自荣,这几个人都是上译非常著名的配音演员。可我说了半天,就像是对牛弹琴,这个人除了点头就是摇头,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屏幕,给人的感觉像在敷衍了事,应付差事。
出了电影院,这个人颇有君子风度,但声调冷冰冰地要送我回家,我连忙摇头说:“我家就在附近,不用送。”然后我跨上自行车,骑到家门口的小桥上,我跳下车,对着河水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之后没了下文在意料之中,我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觉得如果和这种没温度的人生活在一起,简直就是场灾难大片。
后来成家有了儿子,儿子遗传他爸,不喜欢看电影。一次单位包场看《刮痧》,有两个同事没时间,就把票给了我。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先生才勉为其难,和我带着儿子走进电影院。结果电影还没看到一半,儿子内急,并闹着要求回家。先生正好没兴趣,就带着孩子提前退场,留下我一个人把电影看到结束。
五一国庆假期,有人选择自驾出门旅游,有人选择宅家追剧,也有人选择拖家带口到电影院消磨时光。有一年五一,我坐在电影院,当灯光关闭,漆黑一片时,全场突然响起了大嚼特嚼爆米花的声音,伴随电影里演员的对白和配乐,犹如万马其喑,节奏明快,声效奇佳。幸亏我也带了瓜子,打开手机照明,从包里掏出瓜子,用嗑瓜子发出的声音来对付他们,虽然也不中听,但让心理得到平衡和满足。
还有一次过新年去看电影,前后左右都有人在大声接打电话,而坐我旁边的观众还没看几分钟就呼呼大睡,呼噜声雷鸣,电话噪声不绝于耳,要不是因为春节档的电影票很贵,我恨不得抬腿就走。
至于有的人抖腿蹬脚,更是时常上演。有些人屁股朝椅子上一坐,腿就会不由自主地抖动,一条腿抖累了,再换另一条继续。
比抖腿蹬脚更可恶的是剧透,特别是看一些烧脑的推理悬疑片,你正准备开动脑子做一回福尔摩斯,却有那好事者像个话痨,口若悬河,喋喋不休。真恨不得我拥有超能力,心里默念咒语,让他暂时闭嘴,一个字也说不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