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祝诚

【仙吕】青哥儿·十二月

马致远

九月

前年维舟寒濑，对篷窗丛菊花开。陈迹犹存戏马台，说道丹阳寄奴来，愁无奈。

马致远的【仙吕】青哥儿·十二月，用【青哥儿】曲牌，逐月写一月至十二月。这12曲构成一组重头小令。它像十二朵月季花，开放在元散曲的艺苑中。

其中第九曲，作者回忆“前年”的“九月”在徐州“戏马台”所见的秋日景象，并联想到历史上在此演出的一幕壮怀激烈的活剧。而这出活剧的主人公，正是出生在京口（今镇江市）的刘裕：被誉为“东方的成吉思汗”，即历史上南朝宋的开国皇帝宋武帝。

“前年维舟寒濑，对篷窗丛菊花开。”“前年”二字，点明年代，而今忆及仍历历在目，足见印象深刻。“维舟”，系船靠岸。“寒濑”，寒江激流，这里指黄河。说他两年前曾把船停靠在黄河激流里。那时他透过船篷的舷窗，只见“丛菊花开”，秋色满眼。这里描写的观景方式，不是隔岸观景，而是穿越窗洞观景。这是写一种“借斑窥豹”的观景法，给人留下穿越时空的想象余地。作者把船上“观菊”置后，而把下船“维舟”置首，似有深意。

其实，作者的眼光更加深邃。他不仅想到前年所见之景，而是更联想到那里的历史遗迹：“陈迹犹存戏马台，说道丹阳寄奴来，愁无奈。”这“戏马台”是谁留下的“陈迹”呢？是项羽。公元前206年项羽灭秦后，自立为西楚霸王。他定都彭城，于城南的户部山构筑高台以观戏马、演武和阅兵等，故称“戏马台”。可见这是一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项羽留迹的胜地。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时隔600余年，东晋义熙十二年（416），京口人刘裕（小名寄奴）亦曾兵分五路北伐后秦，致其主姚泓投降，后秦灭亡。九月重阳，他班师途中也来到戏马台，会集文武官员，登高执樽，临风高歌，饮宴庆贺。所以作者写道：“说道丹阳寄奴来，愁无奈。”“丹阳”，指丹阳郡。因为唐天宝元年改称润州为丹阳郡。故这里的“丹阳”，实指润州，即京口。李白《永王东巡歌（其六）》诗云：“丹阳北固是吴关，画出楼台云水间。”“北固（山）”是“镇江三山”之一，冠以“丹阳”，同样是指润州。

为何“说道丹阳寄奴来”，有人便会“愁无奈”呢？因为时任北府兵统帅的刘裕，颇善指挥水军、步兵协同作战。他发明了一种名为“却月阵”的弧形布阵法，水陆并进，将后秦军打得大败，成就了机巧绝伦的惊鸿一战。所以，这里的“陈迹”，虽说是项羽创设在先，但作者更是指刘裕所留下的“陈迹”。而“愁无奈”显然指的是后秦姚泓，因他一听说刘裕前来讨伐他，便愁将起来徒唤奈何。作者写姚泓发“愁”，反衬刘裕的神奇英武。

因为此战发生在黄河沿岸，故开篇便说“维舟寒濑”，凸显“寒濑”也是一处“陈迹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