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4月02日
第014版:银潮周刊

一树榆钱摇春光

文/钱国宏

大概就是节气的缘故吧,北国的榆钱总是晚于南方绽放。春雨过后,榆钱便像羞涩的孩子悄然摇曳于枝头了。

一场透雨过后,料峭春风扑面而来,榆树开始泛青。不过此时的枝头依旧光秃秃、了无一物,一如仗剑四海、绝尘而去的孔武勇士。三五日的工夫,枝头便魔术般“点”出了一溜溜枣红色的小蓓蕾,米粒般拱满了枝条,有如群蚁排衙。正不知何物间,阳光朗朗地一照,微风暖暖地一吹,“米粒”们便在一夜之间突然“哗变”:吹裂了芽苞,绽出朦胧的青绿,怯怯的小叶片从一个个“米粒”中伸展出来,虽有些羞涩,但却掩饰不住内在的勃然生机。不消一两日,小叶片便长胖了身子,长亮了额头,长笑了脸庞,变成了一朵朵细小的嫩芽组成的柱状花朵,仿佛微雕大师笔下的翡翠,细密、整齐、精致而又富有韵律,摇曳在枝间,洋溢着一种生命的美好,透着一种焦急和新奇。这便是榆钱的“初出茅庐”了。

此时的榆钱正将蓄积了一冬的生机尽情绽放,因而愈显势不可当。果然,一两日不见,它们便出落成胖嘟嘟、肥乎乎、绿莹莹的花瓣模样了——而此时,枝头的叶子尚无踪影,榆钱抢占了春光,抢占了先机。一串串鹅黄、嫩绿、心形的榆钱,汁液饱满,紧紧相拥,密实,丰满,就那么无穷无畏地挺直了腰肢,一股脑儿显现出最佳的生姿,缀倾了枝头,压弯了枝条,圆圆的花瓣如龙鳞,似钢片,若松塔,在阳光下晃动着簇新的身形,无风时,静如淑女;风起时,动如顽童,晶莹剔透,鲜绿可人,将枝丫点缀得既臃肿又富有生气。

莫小看了这些“月科”里的花瓣,正是它们长成了在《诗经》《庄子》中千百年脉脉放香的“榆钱”,也正是它们邀来了一树的清香和一季的春光。那些数不清、看不够的花瓣,以一缕缕淡淡的幽香,引来了鸟们婉转啼鸣,引来了榆树下的人流如鲫,人影幢幢——大人孩子仿佛一时受到了某种冥冥中的召唤,放下手里的活计,奔到树下,上树、跳跃、拽枝,捋一把榆钱放入口中,大快朵颐。榆钱入口,清爽滑溜,淡淡的清香混着隐隐的微甜,在舌尖流连不绝,让人齿颊留香,欲罢不能,“杯盘饧粥春风冷,池馆榆钱夜雨新”,全身毛孔滋发着春天的鲜嫩和清新呢!“自下盐梅入碧鲜,榆风吹散晚厨烟。拣杯戏向山妻说,一箸真成食万钱”,榆钱入馔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不论大江南北,似乎都有这样的食俗。将榆钱洗净,剔除脏物,做成“榆钱饭”“榆钱粥”“榆钱汤”“糖拌榆钱”“榆钱炒肉片”“榆钱蒸菜”等,有健脾安神、清心降火、止咳化痰,清热利水、杀虫消肿的功效。

也许是口腹之欲甚于观赏之趣吧,谈到榆钱时,人们往往会想起它的味道、它的营养,而极少有人能留意和欣赏它们生长的过程,它们艰难的生理“涅盘”。这不是榆钱的过错,而是人的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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