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祝诚

套数【双调】新水令（续一）

无名氏

【落梅风】姨夫闹，咱便烧，君子不夺人之好。他揽定磨杆儿夸俏，推不动磨杆上自吊。

【步步娇】积趱下三十两通行鸦青钞，买取个大笠子粗麻罩。妆甚腰，眼落处和他契丹交。虽是不风骚，不到得着圈套。

上曲说：“枉徒劳，供钱买笑教人笑。”一般戒嫖劝善的散曲，也就告诫到此为止了。但本套作者可不是矮子看戏随人笑，而是用他的一支笔，对双渐、黄诏的争夺苏卿再加调侃：“姨夫闹，咱便烧”。“姨夫”，北人以两男共狎一女之谓。这里指双、黄。说他俩“闹”着抢人，“咱”便拱火浇油，让这场战火“烧”得更旺。但他有一信条：“君子不夺人之好”。据此评判，黄诏虽曾为苏卿“盖下丽春园”，但是小卿并不领情；倒是双苏两情相悦，一双两好，故应同情。作者的倾向便很豁然了。可是，现状却不容乐观：只见黄诏“他揽定磨杆儿夸俏”，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磨杆儿”，旧时风月场所用喻。“杆”指男阴；“磨”指女阴。元曲中称妓女为“千斤（金）磨”，称嫖客为“磨杆儿”。此句是说黄诏“揽定”苏卿夸俏。而双渐“推不动磨”，只好“杆上自吊”。“推磨”，是形容嫖客供妓女使唤，好像驴子推磨一样。如此一来，双渐自然心有不甘。

那该怎么办？且看双渐：他“积趱下三十两通行鸦青钞，买取个大笠子粗麻罩。”“鸦青钞”，元代流通纸币，因用鸦青纸印制，故称。“大笠子”，即宽大的箬笠。“粗麻罩”，指大箬笠外再加上一个粗麻做的罩子。双渐就这样将自己伪装起来。对此，作者立马嘲笑道：“妆甚腰，眼落处和他契丹交。”“妆甚腰”，即装什么。“眼落处”，即目光所及处。指双渐一旦见到黄诏后便认怂。“和他契丹交”，意指双渐就像当年两宋与契丹（辽）交往，卑躬屈膝，输贡纳币，俯首称臣，苟且偷安。作者这样写，表明他并不赞同双渐这样做。但如此，“虽是不风骚，不到得着圈套。”意谓如此虽不能再与苏卿卿卿我我了，但也不会再陷入妓院的“圈套”中。总之，这是一个以退为进、暂且止损的权宜之计。至于何时转守为攻、反败为胜，就只能等待时机与命运了。

相较同类作品，这两曲有两点独创之处：一是作者笔下的“双郎”虽不正面、阳光，更不高大上。但是，这个“大笠子粗麻罩”的形象，却非常鲜活生动，他形象地揭示了元代一般文士的怯懦。而这倒是真实地反映了元代文士的本质。二是作者与自己笔下塑造的这个“双郎”形象“面对面”直接对话，以此表达作者的批判态度。这样写，形象更鲜活，而戏谑也更深刻，展示了艺术的独创性。

如此说来，该作品非大手笔莫属。加之版本依据，我们从作品层面来推断，说作者是关汉卿就又推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