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葛小霞

很多年没有坐公交了，自从同事告诉我，公交刷云闪付只要2角钱，我就对坐公交有了无比的兴趣。谁叫汽油这么贵呢，再加上冲出家门到上公交，我可以在2分钟内完成，实在是没有理由天天开车啦。

一早我拎着鸡汤面冲出家门，跑上车、刷卡，坐到下车门对面的那一排位子上。一气呵成，熟练至极。

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一个老爷爷坐我前面，一个老奶奶坐我右手后面隔个过道的位子上。老奶奶摸摸脚边的袋子，低声抱怨道：“早饭没带，家里就我一个人有头脑，你也不管事。”再看看老爷爷花白的头发，洗得发皱的衬衫，稳坐在位子上，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过了两站下车了。

一个老太太在西站站起来，颤颤巍巍的，问：金山到啦？大伙说没到呢。到了金山桥，有人站起来：“老太，跟我走。”一看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下车的阶梯比较陡，老人小心地叮嘱道：“老太，用手抓着，七八十岁的人了。”

前排有人在讨论什么时候过年。有人感叹：“现在什么过年，现在天天过年。”

后边听到断断续续的聊天：“我头要剪一下。儿子媳妇忙死了，买材料，跑装修。小姑娘在医院里。”“那边全是白果，他们弄白果。”“卡带啦？我把卡摆包里。记性不好啦！你记性比我好，还比我大两岁。八十多了，还打牌。”

又上了一位中年妇女，看来是遇到熟人了，一下子就坐在我前面一排。

“女儿谈了吧？”“谈了，谈了个外地的。房子买了，要装潢呢。”“又不要你们烦神。”“哪里哦！男的那边兄弟两个呢。”“今天下来送馒头。星期天在家蒸的馒头，送点给他们。发酵粉弄的，十几斤面。弄好大家分分。今年过年，到世业洲用大灶蒸。”

公交车里是人间的琐琐碎碎，真真切切。

搭过同一辆公交车的人，像长在同一棵树上的叶。彼此间点过头，在同一缕风中说过话，也可能彼此陌生，各自在枝头浅绿深青鹅黄至枯褐。上车下车的时间不同，就跟冒芽落叶的天数不同，有的在襁褓中酣睡，有的年迈至耄耋，有的在枝头摇曳，有的已落叶翻飞。从浩瀚的宇宙长河中来说，我们身处同一个历史空间，在同一个时间隧道中穿行，上上下下，熙熙攘攘，来来往往。

苏轼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渺小如蜉蝣如粟的我们，

从明天起，

关心早饭、剪头和过年，

从明天起，

关心白果、装潢和馒头，

搭一段公交车旅程，

就像走一棵树的年轮，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