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唐红生

时光总是从指缝间不经意滑过，转眼到了小雪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对小雪解释为：“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群芳谱》又曰：“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大意都是说，这个时节，天气逐渐变冷，已开始下雪，但雪量较小。

二十四节气名中，最可爱的算是小雪了。“小雪、小雪”，当我轻念时，顿觉温柔恬静，楚楚甜美，亦有啜英咀华之感，既充盈诗情，又透出雅气。在我眼里，小雪的“小”，是小家碧玉、小巧玲珑、娇小可爱。其实，小雪早在《诗经》中就一路飘来：“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这句诗总让我百读不厌。如此好听的字眼，怪不得有不少人取名小雪。邻家的女孩也叫小雪，一听到有人叫她，一副清新可人、讨人喜欢的模样立刻浮现。

小雪时节，气温一天天走低，天地间弥漫清寒之气，风刮到脸上凉凉的。北方已开始下雪，江南或许尚见不到雪，但寒意尚浅，阳光温暖，天空蔚蓝，别有一番韵味。如果小雪时节恰逢天降小雪，那太合适不过了。雪小显得精致，带几分俏皮，天地间愈加空灵。“片片互玲珑，飞扬玉漏终。”风姿绰约的雪花飞舞着，轻灵若飞絮，飘飘扑面颊，惹得人生出几分眷恋。如此情景，恰如一位女子正在书写，风起时，飞快地写着行草，挥洒自如；风静时，工整地写着楷书，精致典雅。

江南的雪有点散淡，轻盈优雅地迈着碎步，或钻进你的衣领，凉丝丝的；或拨弄你的头发，将青丝染“白”。有时一飘到地上就融化了，潮润润的，只留下点点踪迹；有时落在庄稼上、树枝上，瓦楞上，薄薄一层，仿佛给大地披上一件白纱，成了朦胧的美人儿。“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这不，在鲁迅先生笔下，雪如此青春，洋溢着勃发的气息。北方的雪则不同，老舍先生在《济南的冬天》中写道：“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那万里雪飘的气势，把北国扮得分外妖娆。

“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山里的温度明显低些，容易积雪，更有看头。空气凛冽而新鲜，让一颗心清透、舒坦起来。树叶落尽了，光秃秃的枝干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雪，有了几分妩媚。雪落满苍松，松傲然屹立，无需“待到雪化时”，此刻即知松高洁。雪不含一丝杂质，想尝一尝雪花的味道。接住一两片，未看清它的模样，便带着一缕寒意离去，留给我丝丝念想。

天气愈来愈寒冷，空气愈来愈干燥，腌菜正当时。我们老家有“小雪腌菜，大雪腌肉”一说，乡亲们忙碌起来。菜地里大青菜、雪里蕻挤挤挨挨、翠绿无比，这些都是腌菜的原料。家家户户把菜铲起，担回家中，晾在绳子上、挂在树枝上、摊在墙头上，成了村中一道风景。晾晒几日，菜就瘪了。腌菜较简单，首先准备好一个洗净的大缸，然后削掉菜根、剥去外层老菜叶，将菜清洗几遍，待水沥干后再腌。菜码进大缸中，一层菜一层粗盐，最上面“封”一层原先剔除的老菜叶，再用几根竹片摆放成“井”字形，压上青石，使其受力均匀，以便尽快浸出卤汁淹没菜。整个过程，最辛苦的是“踩菜”。记忆中，有一年父亲在外打工，“踩菜”的任务落到我身上。我光脚站在缸中，齐整地码好一层菜，母亲撒上适量盐后，便用力踩踏几分钟，直至压得严实。虽双脚感到刺骨的寒，但闻着特有的清香，心里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