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川
我与镇江老城的古运河有千丝万缕、永远割不断的渊源。
1952年1月,我出生于四川泸州。几个月后,担任川南法院审判员的父亲因为历史问题被判刑。在同一法院任书记员的妈妈只能辞职,带着3岁的哥哥与我乘客轮沿长江而下,来到了镇江老城古运河边的打索街,投靠做药材批发商的外公外婆。
好多宁波药材商在打索街开了药材行,外公的药材行叫立大永,有五进房,即五个四合院前后相连。与大名鼎鼎的陆小波是近邻,占地面积差不多,只是少了一座楼。但外公家多一个晒药材的大院和临时堆放药材的库房。小时候,外婆常带我去陆小波家串门,她与陆家的女眷们亲如家人。
立大永药材行前店后场,第一进房子是外公及业务经理与客商谈生意的地方。第二进是大家庭的住房。后面便是加工药材的厂房和堆放药材的仓库。因为妈妈心情不好没有奶,外婆还专门给婴儿期的我雇了奶妈。一次,外公看到奶妈用我的小屁股暖手,一气之下,让奶妈结账回家。药材行有厨艺高超的厨师,但我最喜欢吃的是大锅饭的锅巴。我在外公外婆呵护下长大,很快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可我喜欢与跟我差不多大的小舅舅一起在药材行玩耍,偷吃仓库里美味的中药材:香甜无比的甘草,回味无穷的桂皮……我俩都闹着不肯去幼儿园。
1956年,外公响应党和国家号召,药材行公司合营了。为扩大业务,我们全家搬到临时堆放药材的简易库房居住,晒药材的大院隔了一小半给我们。从此,我们从太保巷后门进出,外公每天上班,要从太保巷到打索街绕一圈,才能到达。不久,56岁的外公因脑溢血去世。外婆接替外公担任药材公司董事,但不理事,只是每月领取40元车马费和每季度80元的股金定息。
太保巷离古运河更近了,穿过潮水沟和十八进(均为小巷)就到了京口闸。京口闸可热闹了:每天小木船来来往往,有渔船,有货船。岸边,有钓鱼网虾的,有卖鱼虾的,还有卖各种货物的。尤其是夏天,白天孩子们在这里跳水、游泳,晚上许多人到这里乘凉。妈妈说这里的水有血吸虫,会传染许多病,因此我不敢在这里游泳。我在母亲当教师的王家巷小学6年间,每天都从京口闸和运河边经过,对这里充满无限的眷念,节假日也常常来这里发呆。
我的小姑妈夫妇是船民,靠一条小木船在大运河上运货为生。这条小木船就是他们的家,全家人都在船上生活,偶尔他们会经过京口闸。小姑妈家的船来了,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他们会带来活蹦乱跳的鱼虾和香味扑鼻的鱼干虾仁,还有米面等食品,在物资紧缺的年代,这些真是雪中送炭!改革开放后,他们全家上了岸,在金湖县城安了家,姑妈家5个子女除了两个儿子继续从事水上运输外,其他子女都改了行。第三代、第四代也不再从事水上运输了,但个个有出息。他们常常到镇江来做客,我也常常去金湖县城玩,大家有谈不完的心里话,但我最不能忘记的,还是小姑妈家那条神奇的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