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陈国俊

是离开克鲁格的第二天到开普敦的。中午11：30，从约堡飞抵了这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城市。

飞机上正好与一携幼儿的少妇邻座。幼儿活泼可爱，一路嘤嘤自语，且主动逗我。一会送我香蕉，一会要我手机，一会儿又兀自欣赏画片。孩子如天使，让你从心底喜爱。

一路飞过，莽野、山川、河流渐次滑过眼底，待前方出现一片大海和一座横山时，便是开普敦到了。

开普敦是西开普省的省会，也是南非的立法首都，是共和国议会所在地，与比勒陀利亚行政首都、布隆方丹司法首都共为南非三都，一国三都，世界上独一无二。

漂亮的司兼导孟妍小姐，在我登机前即已加我微信。飞机刚一落地，微信中的问候就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来自青岛的小孟在开普敦已近8年，其间读学位、谙习俗、谋差事，一路打拼终于在此安身立业。小孟不仅英语流利，且精通日语。来南非前曾在一家日企供职的小孟，尽管事业顺遂、生活安定，没承想在同学的撺掇下，一下就闯出了国门。一位小姑娘，到这天涯海角来学习与谋生，勇气、智慧和坚韧一样都不能缺啊。如今，作为业务骨干的小孟，日常主要是带日本团等，我算是个幸运的“捡漏”者——适逢小孟即将返国省亲前的空闲，为我客串了一次“大陆1人团”的导游。差不多一个星期，那有限的几句英语闹得我几乎不会说话了。与小孟初见的第一成果，便是恢复了我的说话能力。小孟发现我原本的行程安排不尽合理，但酒店、机票都已订好，无法大调。干练的小孟与我合计了一番，在这螺蛳壳里做道场，迅速优化了时间、线路和景点，让有限的开普敦之行发挥出最大的效益。

我们的第一站是维多利亚港，大海湾中的小港湾。这儿是市中心，确实是个热闹去处。山峰和城市半环着一片蓝天碧海，规模宏大的购物中心、绵延连片的酒店餐厅彰显出这座城市的独特与繁华，若不是街头时而可见的黑人乐队，你会以为置身于欧洲城市。

有一座比较抢眼的大楼矗立在商市之中。小孟告诉我，这原来是座大粮仓，现在改为艺术中心了。附近有一座广场，有好些雕塑。其中一排四人，我认出三位：曼德拉、德克勒克和图图大主教，他们都曾获得过诺贝尔和平奖。另一位不知是谁，小孟戏言：挺像孙中山的。我也深以为然。港湾中商轮、渡轮、游艇很多，即使船只密度很大的小湾里，居然还有很多大“鱼”在游——小孟告诉我，那不是鱼，是海豹。明天上午，我们要去海豹岛，那可是海豹的世界。

桌山，令我心仪已久的名山。此刻，它就耸峙在我眼前。从远处望去，此山峰顶平展，若一巨桌，传说是上帝的餐桌。由于桌山经常云雾缭绕，再加上风雨天气，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日子都不开放。我的运气不错，就碰上了另外的三分之一。否则，就只能去爬另一座远逊于此的信号山了。

桌山下午门票290兰特（上午330兰特），其实就是缆车票。小孟告诉我：桌山的缆车名气位列世界前三，与瑞士、美国的齐名。其特点有三：一是大，一车厢能载60多人；二是陡，先是紧贴山坡，很快便以七八十度的大角度上升，越过几道山嶂直达山顶；三是转，无论是上还是下，车厢会360°旋转，让乘客上下左右全方位观景。

到了山顶，开普敦城尽收眼底：鳞次栉比的建筑、半月形的海湾，还有水天相接的大西洋。仰视桌山，顶平如砥，可当我将它踩在脚下时却发现另有乾坤。山上不仅岗峦起伏，怪石嶙峋，而且还有一个大峡谷。峡谷深邃，峡口朝海，气象万千。山顶劲风猎猎，白云飘荡，黑鹰翱翔。我忽然发现在峡谷对面的峭壁之上，竟有一对男女悠闲地坐着，男的纵目远眺，女子似在低头阅读……

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乏力地透出来，海天之间便呈现出迷茫之色。在灰蓝的洋面上，薄薄的似有一层雾纱。小孟指着远处一块大小如指甲的暗蓝岛屿告诉我：曼德拉岛，纳尔逊·曼德拉在那度过了几十年的监禁生涯。这大洋里隐现的孤岛，仿佛是历史的碑铭：自由的前生是禁锢，幸福的前提是苦难……

此时天上云层渐浓，太阳也已偏西，山峙海阔，天水苍茫。曹操东临碣石，横槊赋诗，“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在这桌山之上，你也会触景生情，感慨不已。

今天的最后一站是马来区。这里早先曾是随着荷兰人而来的马来人聚居区，故有此名。后来实施种族隔离，此地民居连门牌号都没有，为了方便辨认，就把各自的屋墙涂上不同色彩以示区别。久而久之这些彩色房屋便成为一处独特的观光景点了。

这两天住的地方是一家民宿，五房五卫，两厅一厨，前后各有一大院，后院还有娱乐厅和游泳池。因为是淡季，偌大的宅院只住我寡人一个。店主将我安顿好后，便径自回家了。此地滨海，房少人稀。夜深人静，在下虽说胆子较肥，晃荡在这巨宅中，除了窗外的月色灯火和自己的身影外，好奇之余还真有点怯意呢！偌大宅院我一人居住。夜阑人静，大西洋触手可及，少有的孤寂。

凌晨即醒，屋外夜色笼罩，路灯黄光朦胧。洗漱毕，至客厅，忽见迎头一人扑面而至，大惊止步，彼亦止。细审之，乃镜中本尊是也，呵呵自乐不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下一碗咖喱牛肉面，热腾腾香喷喷，哧溜呼啦吃得不亦乐乎！一只猫咪陪着我一宿，走到院中它还亲昵地碰碰我的裤脚，我也喵喵地叫了两声，算是跟它问个好。

时间尚早，出门逛逛，安步当车去看海。路遇一老人牵俩狗溜达，问海有多远。他笑指前方：One minute。真是的，刚上路坡即见海，就一分钟路程！小小坡道亦障眼，沧海峰岭却不见。人有时就这么可笑！

小孟提前10分钟到达。她告诉我：今天的行程很丰满啊——海豹岛、企鹅滩、查普曼……

海豹岛是今天头一站。在码头候船时，黑人乐队在演唱，音乐欢快，舞姿谐趣。小港湾里，就有海豹在游弋，有的干脆跃上岸来，与游人合影。一只游艇载着20多人，有个韩国团队，我一人混迹其间，别人还以为我和他们是一伙呢。“呜”的一声，船向海豹岛驶去了。

船行约30分钟，遥见一处海礁，其上遍布海豹，间有海鸟。行到近处，则见礁上海豹慵懒地晒着太阳，还有的相互抓挠。岸上爬行动作蹒跚，可在海中嬉游翻腾，神出鬼没，极其灵动。

第二站是企鹅滩，地处西蒙小镇境内。国人戏称其为西门小镇，恨不得在此找到潘金莲。想到我在柏林选帝侯大街漫步时，听朋友介绍国人也据谐音称之为裤裆大街，如此真令人啼笑皆非。

这是一处秀美的海滩，海水碧蓝，沙滩洁白，其间沙丘起伏，巨石如卵。人行甬道旁，绿树挺秀，花草缤纷。呆萌可爱的企鹅就在这里或立或卧，妈妈带着孩子守家，爸爸海里觅食去了。小孟告诉我，约一百年前这儿出现了一对企鹅，当地人惊乐不已，善待这对不速之客，人鸟友好相处，企鹅繁衍生息，2016年时已超过两千对了。午餐是在西蒙小镇的临海餐厅用的。鳕鱼、海虾、海虹、鱿鱼，还有薯条、西红柿、洋葱圈的一份海鲜套餐，一大盘子，2人吃也绰绰有余，约150元人民币。用餐时还有乐队助兴，这热门景点餐厅还真不贵。

在去好望角的途中，有一段名为查普曼的公路。这路修在海边的山腰上，摩崖瞰海，起伏蜿蜒，有点像台湾的苏花公路，不过一个面对的是大西洋，另一个面对的则是太平洋。公路始建于一百多年前，英国殖民当局为建此路，遣使一批囚徒苦役，历经千辛万苦方才贯通。我们在路边的观景点下车，一队自行车骑手带着旋风，从我们身边飞驰而下。

公路边有小石径供人步行，小径旁还有黑人陈列待售的精巧车模和小兽；另有砌着墙栏的平台，供人凭栏望远。一座小山头上，一位中年汉子肩上骑着一孩童，东张西望，甚是陶醉。我见后，立马追寻而去。攀上山头，山脚下公路盘旋，右前方海平峰峙，极远处大洋苍茫……

儿时读过李白的诗句：“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可谁能想到，年逾花甲的我，居然在这万里他乡，登山临海，眺万顷大洋，发思古幽情呢？此刻，还真唤起我对那“梦游天姥”的无尽遐想了！

下一站是好望角，那可是我儿时就向往的神秘之地，那儿又有什么样的风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