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8日
第012版:江花·城市山林

我的语文启蒙老师

■ 文/周竹生

作者自述

周竹生 喜欢杂看,天南海北名山大川游历,历史小说科技书籍泛读;喜欢杂历,三十六年工作六转单位,学校机关企业协会跨界;喜欢杂写,早年写作论文杂文较多,而今专注散文诗歌评论;喜欢杂耍,涉猎历史国学民俗摄影,不为成名成家只为喜好。

那是五十多年前,一个距离县城十多里地的乡下小村庄东庄村。用一穷二白来形容简洁明了,粮囤子、油罐子、米罐子、盐罐子、糖罐子、醋罐子、衣箱子和每一个人的肚子一样,永远处在饥肠辘辘,空空如也的待灌装状态,这是穷的普遍状态。放眼小村内外,无鸡无鹅无鸭无羊无兔无猪,缺吃少穿,村前屋后,田埂小路,茅草青草,全部割光,四面皆光。

这是一白。另一白那是指文化上的苍白,显然也是白纸一张。村里历史上的大儒宿儒没有,祖传的庙宇祠堂没有,读书读出名堂的人没有,一个挂匾挂对联埋石刻石碑的地方也没有。所以整个村子里,翻箱倒柜,找不到什么古籍古书,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墙上找不到什么古迹古字,相比于那些有祠堂、有学校有过私塾老先生的古村大村,属于一片不毛之地的小村,我们村里的文化和教育甚至比物质还要贫瘠。

理所当然,我们那一代的孩子一个个类似于撒在黄土荒坡的种子,吸收不到文化发育精神成长的雨水和养分,先天性的营养不良。按照现在的教育理念,我们连一条行走线都没有人给我们画,更不要说什么起跑线。我们的地是荒地,寸草不长,我们的天是井口之大,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历史的长河有多长,我们把乡里当城里,把县城当京城,我们活动的半径就是七八里十来里之内。对比今天被书本作业包围被文化知识填鸭被老师家长裹挟的孩子,我们一个个都是野地里眼巴巴的瘦狗,他们一个个都是白米囤里肥嘟嘟的老鼠,我们如饥似渴,他们饱食厌食。

在我们每天成群结队出没于河埂渠埂田埂,用土坷垃开战,百无聊赖时拔根茅针咂吧青草的苦涩味时,终于尝到了另外一种甘甜的滋味,陶醉其中,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天上人间的最美味——书香味。

那是我在上小学之前,我们一帮小孩子跟着一个村上一个叫王锁法的大孩子玩,锁法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是我们的孩子王。他叫我们上东,我们不会向西,跟着他下塘游泳捉鱼,爬树掏窝逮鸟,晚上出村打着手电捉青蛙。最带劲的是秋后跟着他到野外挖洞捉黄鳝,顺着带挖洞烟熏抓野兔。

终于一天,传出一个好消息,锁法在他家新屋开讲《西游记》故事了,大家快去听。

我们七八个孩子恭恭敬敬地坐在几排长短不一的板凳上,锁法一人坐在最前面,开讲《西游记》。孙悟空花果山出世,唐僧带着他的众徒弟西天取经历经八十一难,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经典故事一一讲来,我们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进入了一个神话的世界。锁法讲到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一句一顿,一点头一扬眉一眨眼,得意极了,神奇极了,我们则是开心极了,羡慕极了。

于是,每一个下雨天就是锁法“大话西游”的开讲日,也就是我们的开心日。一次次的“大话西游”,“戏说孙悟空”“戏说猪八戒”,我们对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唐僧的紧箍咒、孙悟空的神奇金箍棒充满好奇。我们越听越好奇,越听越入迷,锁法是越讲越带劲,越讲越能讲。锁法文化程度不高,估计就是小学毕业,但是喜欢看书,他家老子在南京工作,有机会找到一些书籍阅读。锁法脑子灵光,记性也好,过目不忘。他是先看《西游记》,然后“大话西游”,说起来是有板有眼,绘声绘色,天生是一个说书的料。他就是赵树理小说《李有才板话》中的李有才,《小二黑结婚》中的三仙姑。锁法当年的一回回西游记故事讲述,成了我最早的语文启蒙老师。

从他说西游记故事,我知道了故事背后吴承恩写的一本神话小说《西游记》,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西游记》。一本《西游记》的书无比珍贵,让我们垂涎三尺,日思夜想。后来通过锁法的弟弟王跃进,找到那本《西游记》,几个小伙伴迫不及待,先下手为强,把一本《西游记》像剖西瓜一样,撕成了三份,每一个拿走一份,轮流交换着看。由《西游记》又找到了《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古典名著,不仅打开了我的神话故事之门,也打开了我的语文之门,文学之门,把我领进了文学作品阅读的美好世界。

2021-12-18 3 3 京江晚报 content_173520.html 1 3 我的语文启蒙老师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