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周平
这几年的春天,我都会去浙南大山里的枫门寺里休养半月。枫门寺建立在悬崖峭壁之间,虽仅数百米之高,但空气清新,含氧量极高。寺庙远离城市喧嚣,青山葱葱,溪水潺潺,清晨与傍晚时分,山岚缥缈于山间与寺庙,宛若仙境。
我记得去年农历二月十九,正值观音菩萨圣诞,寺庙里的义工阿英姐用石臼奋力夯打做年糕。她是宁波人,宁波人爱食年糕。阿英姐边夯打年糕边洒入几叶淡蓝的花草。她对我说,这样打出的年糕既粘糯又清火,在家乡供佛时除了果品都用年糕。
我在寺庙里除了爬山就是喝山泉水。那日午后,登毕山北的八百级台阶,苟延残喘的我瘫坐在平台的竹椅上。粗实的红枫树遮挡着阳光,几缕光线又悄悄轻泻下来,清风阵阵,叶影婆娑。在平台边,年轻的W师父轻挥竹帚打扫落叶,把偌大的平台打扫得很干净。W师父30多岁,他年少出家于宁波阿育王寺,现在是云游挂单的和尚。几天里,我与W师父多次聊天,他虔诚,博学,是一位真修行者。
我正欲招呼师父,只见东侧台阶走上一位女孩,她圆脸粉涨,额头微汗。扶腰喘息的她一眼见到W师父就立刻放下随身软包,双手合十向他鞠躬行礼。女孩对师父如此恭敬令我着实敬佩。我打量女孩,她看上去20多岁,手腕上戴着卡通电子表。W师父似与女孩相识,于是我坐在一旁听他俩对话。原来,女孩曾许连续三天上山礼佛的心愿,而每次礼佛都与W师父有缘相遇。W师父用佛学知识引导女孩处理生活与思想上的烦恼,让她很受用。
W师父告诉我,女孩来自江西吉安,父母离异,三年前随母亲来到山下县城打工。她前阵子辞了工作,打算休息几日后再找份工作。我一旁插话询问女孩的年纪,她说今年23岁了。我和W师父顿觉诧异,师父的诧异是她小小年纪竟如此虔诚,而我的诧异是如果在城市里,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已在网吧或酒吧里迷失了方向。
正说着,女孩从软包里取出一包饼干,双手毕恭毕敬地举过头顶供养师父,这一举动让W师父手忙脚乱,无法应对,他连忙双手合十,连诵佛号,而我习惯性急忙掏出手机抢拍下这动人一幕。相谈近半小时,女孩如学生般规矩站立聆听师父教诲,我提醒她可先去敬香,她这才不舍离去。
次日清晨,我盛满清澈甘甜的山泉水,手机循环播放着陈琴与臧天朔合唱的《心经》,散漫地行走于山间。山路曲折,石阶陡峭,路边山花烂漫,黄色的毛茛、红色的杜鹃,而在林下草坡或岩石间隙还盛开着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花梗纤细,花瓣如莲,令人惜爱。手机中的“花伴侣”APP是个好东西,我俯身拍下花朵,APP马上识别是七星莲,药理是苦,寒,清热解毒,消肿排脓,清肺止咳……青山如黛,山泉潺潺,我边走边想,前天阿英姐做年糕时提到的花草是否有七星莲?另外,这朵朵清秀的七星莲让我想起了昨日那位女孩。
这个春天正值孩子参加小高考,我早接晚送无暇分身,但我的心却早已飞到了那大山间。